-佐久早
他永遠不會忘記宮侑出事的那天早晨,並不是因為那天有什麼令人印象深刻之處,而是因為那天很普通,跟平常一樣。
那是連續假期的最後一天,宮侑在放長假時總是習慣回去老家兵庫,假期結束後會搭早上的車回大阪,他想著對方回來一定又會喊餓,決定出門為早午餐做採購。
出門前瞅了一眼手機的訊息通知,是宮侑,說自己快到大阪了,然後他的嘴角勾起很淺的弧度,重新確認距離對方到家還有些時間,他拿起IKEA的滾輪清理上衣,穿好外套,戴上口罩準備出門,那天的天氣不能算好,沒有飄雨但也沒有太陽、灰藍色的雲在天空積了厚厚的一層,他早已想不起來早上九點五十六分之後烏雲有沒有散去,因為那天的後續記憶就只剩自己一直坐在加護病房門口。
現在重新回想,當天看似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好像都能完整拼湊在一起了,他驅車前往超市途中並沒有發現的、現在看來卻相當合理的線索,全都拼在一塊,比如說那不同往常突然塞車的週四早晨、一旁呼嘯而過的救護車、採購時漏接的來電通知,以及回到家之後突然響起的陌生來電,就像完成一塊拼圖之前,就能大概知道圖案的全貌,他現在能慢慢想清楚了。
-侑
他記得不是很清楚,不是忘了,就是有一些回憶裡的細節現在已經看起來越來越模糊了。他還記得左轉闖紅燈的小貨車衝向自己所乘坐的計程車的畫面,回憶像定格動畫一樣,小貨車一釐米一釐米前進,然後下一秒就是車窗玻璃碎在他眼前的畫面,後作用力和安全帶的束縛讓他感覺整個人被很大力的往旁邊甩又迅速彈回原位,之後他好像昏倒了吧,記不太清楚了,他只記得自己意識模糊之間還想著。他媽的哪個混帳,臣臣在等我回家欸。等他再有力氣張開眼睛時,他隱約看到有人把他從變形的車裡拉出來,有人在打電話,大家都看起來很緊張,自己的手上滿是血、衣服上都是玻璃碎片、身體很冷、嘴裡都是鐵鏽味、額頭濕濕涼涼的、全身上下都好痛。
臣臣還在等我回家。
直到救護人員搖搖晃晃的把他搬走前,他都在想自己要趕快打電話給佐久早聖臣才行,因為他還在等自己回家。
後來聽治說他昏迷了52個小時,但他本人卻對昏迷期間的事沒什麼感覺,現在也只依稀記得復健很痛苦而已,不過他沒有忘記自己剛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恢復的是嗅覺,消毒水、紗布、血;第二個是聽覺,耳鳴、醫療器材、哭泣;最後才是視覺,醫院的白熾燈很亮、窗簾拉起來了、臣臣在哭。